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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. 最后的君士坦丁0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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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士坦丁堡,营造于公元324年,由罗马皇帝君士坦丁一世所建,背负“新都城”之名而诞生。它坐落于欧洲与亚洲的海上分界线、博斯普鲁斯海峡西岸临海的山丘上,扼守着黑海与爱琴海之间的唯一通路;无论从政治、商业、文化角度,它都曾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。

尽管经历多个王朝更迭,但它唯一的国号,仍旧是罗马。

如今,为古典世界最后的遗存,它即将见证在此统治千年的罗马人走向穷途末路。

其实,君士坦丁堡曾在1204年沦陷过一次。那一次,攻克它的人,是受罗马教皇鼓动、进行第四次东征的十字军。

那时,他们在威尼斯人的怂恿下,改变本来“收复耶路撒冷”的行进路线,转而洗劫了同为基督徒统治的君士坦丁堡——自11世纪东西教会大分裂以来,他们还是第一次如此彻底撕下最后的遮羞布。

高喊着解放圣地耶路撒冷的骑士,却毫不留情的践踏了另一个圣地君士坦丁堡,这便是十字军东征史上最为讽刺的一幕。从此,曾经富庶、期待中兴的东罗马帝国再也未能恢复元气。

狡诈的威尼斯人分走了原拜占庭的部分领土,十字军则在首都及其附近建立了几个小国,出逃的帝国贵族也不甘落后,相继鼓捣出数个流亡政权。

后来,借着蒙古人西征的东风,发现周边威胁无意间被清扫掉,缩在黑海附近的旧贵族才找到了机会夺回君士坦丁堡,正式复国。此后,巴列奥略王朝在罗马的名号下又苟延残喘了百余年。

但原本富裕的拜占庭帝国,领土已萎缩得不成样子;而由于威尼斯人的钳制,财政也崩坏到无药可救。到王朝统治末期,实际控制区仅余下首都及附近一丁点领域。就如后世茨威格所描述的,君士坦丁堡,一个没有躯干的头颅。

林奈为一个“业余”爱好者,也曾读过些相关资料。与西罗马帝国死于蛮族入侵不同,东罗马帝国的毁灭原因要复杂得多。

原本君士坦丁堡是为中央集权而生,也成功的统治过许多年头。但周边强大的异族始终在虎视眈眈;即使他们难以蚕食帝国的领土,也不断在疆域边缘制造骚乱。为了抵御外敌,首都不得不放权给地方,逐渐形成类似唐朝藩镇割据的局面——而那些地区最终也脱离了帝国。

而十字军入侵和威尼斯人的搅局,把这个宗教和政治的中心变得破败不堪;甚至它最邻近的国土也化废墟一片,再无力恢复健康。终于,后来崛起的奥斯曼人,把君士坦丁堡视必须摘得的胜利果实,并成功扼杀了古老帝国最后的微弱挣扎。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公元1453年4月23日晨。

林奈逡巡在君士坦丁堡尚算安宁的街道上。黎明的曦光迈过了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尖顶,又慢慢洒遍了全城。

但阳光不可能驱散笼罩在君士坦丁堡居民心上的阴霾。

林奈身处内城,并不能清晰看到一线战场,不过,林奈听闻,穆罕默德麾下工匠所制火炮、这个时空最先进的重炮、著名的□□班炮已然对准了君堡的外城,正预备将之一点点粉碎。

护城河据闻早就干涸了,外城墙便是拜占庭的最后防线所在。从君士坦丁到狄奥多西再到查士丁尼,直至现今的皇帝君士坦丁十一,这系列城墙一千多年来被屡屡加固,承受过无数风吹雨打和攻防大战,几乎被称为最坚固、最牢不可破的存在。

直到如今,古罗马最后的荣光仍庇佑着这座城市,尽管能提供的保护已经不多——新型重炮的威力绝非千年前的帝王所能预计,城墙正在缓缓崩塌,渐被摧毁。

不过此时,出于休整的目的,奥斯曼人的炮轰暂时停歇了。

但这仅仅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。林奈知道,三角形的君士坦丁堡,其北部金角湾水面上,奥斯曼帝国的军舰很可能正在排兵布阵,意图攻占君堡北面靠海的薄弱城墙。

林奈环视着周边还算完好的自由民街区,想像它们即将在烧杀抢掠中化断壁残垣,就禁不住连连叹息。她望向那集中了昔日辉煌的圣索菲亚教堂,几乎不敢预想,它将在接连不断的哭诉声中被涂改为另一座巨大的清真寺。

文明毁于野蛮,无数瑰丽珍宝化尘埃,古典的遗民朝不保夕、任人糟蹋。一切,如风流云散。

历史上,这不是第一次,也不是最后一次。

曾经的繁华走向衰落与破灭,然后被异邦肆意蹂;;躏,总会令人无比哀怨。然而对这个即将陷入悲剧的城市,林奈深感无能为力。

她只能安慰自己:君士坦丁堡的沦陷,固然是永久摧毁了一段历史;但蓄水池被打破后,残存的遗产会涌向四面八方。那些还可以搬动的、闪烁着智慧之光的文书和法典,并未被全部付之一炬,而是被保存、播散到了其他尚算安全的地带。

待惨痛的败仗过后,古典文化的火种将再次在欧洲燃起,彻底照亮中世纪的黑夜。历史自此分隔,文艺复兴的浪潮将逐步席卷君士坦丁堡以西的土地。

然而,视线只要落到她脚下的土地,怅惘与遗憾就不会不由自主往胸口涌来。

其实,压根用不着林奈去向皇帝预告君士坦丁堡的不幸,这座历史名城的不幸早就摆在眼前……

她刚得知自己被系统君带到了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时,格外想买块豆腐撞死。若非那个明晃晃的400积分诱惑,估计她当场就会直接要求放弃任务。她能回忆起来,地史系曾搞过场辩论,问“同为末代皇帝,被围城的君士坦丁十一和明思宗朱由检谁更有可能翻盘”。那结论,林奈至今犹记——如果说崇祯是一手烂牌,拜占庭皇帝则是根本无牌可打。

堂堂东罗马帝国,仅有区区一个首都,毫无战略纵深,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一丁点转圜余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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